许潜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
“……那个井大小学，不开玩笑，真的就井盖儿那么大，我靠，绕一圈都不要两步，鬼知道我经历了什——”林朗手舞足蹈的比划戛然而止，“咳咳，你先接吧。”
许潜歉然一笑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的号码，眉头就蹙了起来。随即捂着听筒接起电话，简单地应了两句，前后不过三十秒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，但是挂断电话后表情就怪怪的。
“怎么了？”林朗问。
“我爸让我去公司找他，”许潜说，“说晚上请我吃饭。”
林朗满不在乎：“好事儿啊，难得见次面，上你爹那儿打秋风去。”
许潜皱了皱眉：“我跟他不熟。”
寻常人家哪有跟亲爹不熟的道理？然而许潜的家庭情况非一般特殊，作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儿，这话八成不是空穴来风，听得林朗心头一紧。
于是林朗又说：“那就不去了。”
许潜叹了口气：“不行，不礼貌。”
“那就去吧，又不是上刑场。”
“我不想去。”
纠结死你得了。
“那你想怎么办？”林朗问。
许潜扶了一下眼镜，走出两步才说：“我想你跟我一起。”
“啥？！”
对于许潜他爹，林朗是久闻其名，但从来也没见过人。不过，他回想起许潜妈赵蓉的德行，自然而然地推断这个做爹的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，先夹着尾巴打了个寒噤。
和成功人士打交道，可别了吧……
虽然林朗嘴上说着不要，但是最后还是视死如归地跟着许潜走了。他一路上都默默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，从乘上的士到恍恍惚惚地被许潜拽下车来，他看着面前这栋一看就光污染严重的镜面高级建筑，更是心如擂鼓——然后就这样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，和许潜一起被打包安排进了待客间。
“你爹呢？”林朗问。
“会开完了就来……大冬天的，怎么吓成这样。”许潜顺手从旁边抽了一张纸，给林朗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。
你懂什么！林朗气沉丹田，说：“操。”
白愁了那么久，这得掉几根头发啊。
林朗脱了大衣坐在待客间软沙发上，发出了舒适的喟叹：“好排面，你见你爹也得预约？”
“顺序错了，是他预约我，”许潜跟着坐下来，掏出手机，“来一把。”
林朗有点儿犹豫。赵蓉非常不喜欢许潜玩游戏，虽然并没有明说不许，但是两个人偶尔开黑被她撞见，那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。
“我爸跟我妈不一样。”许潜说。
做儿子的都这么说了，林朗当然恭敬不如从命。他打游戏的兴致很高，可惜水平属实废物，又没操作又喜欢莽，一通“哪亮摁哪”猛如虎，通常不是送人头就是技能全空，招来队友愤怒嘴臭。林朗自诩电竞战神，打不过就骂人，于是在旁边指挥着不善言辞的许潜同学，让他腾出手来噼噼啪啪地打字代骂，十句不重样，配上ID“儒雅随和”，究极嘲讽，社会得一匹。
两个人深谙此道，配合默契，嘴炮过处片甲不留。
强弩之末：【继续吠，带妹狗】
林朗并不介意自己被当成了“妹”，反而陶醉地拨了一下头发：“哼，你懂什么，我是美少女呀。”
许潜打字打顺溜了，也没过脑，就把这话原封不动地搬进了对话框，点击发送。
林朗：……
许潜：……
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
强弩之末：【！竟然是妹子，不好意思啊】
强弩之末：【不是针对你，你操作很厉害】
强弩之末：【是带新手朋友玩吗】
好友申请（强弩之末）：【我这里有靠谱上分车，刚好带两个人，你朋友随便打打辅助吧，不送就行】
许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好友申请，险些因为尴尬癌暴毙，面色阴沉沉地瞪了一眼在旁边笑得打嗝的林朗。
“不好意思，”林朗笑得找不见眼睛，“哈哈哈哈嗝！”
……嗝什么嗝！你们神奇汽水神怎么还乱显灵呢？
许潜顶着一脑门儿黑线，不理会林朗的骚扰，相较于刚才的休闲态度认真了不止一倍，也就比预计中更早地提前结束了战斗。为了避免奇怪野生队友的骚扰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开一局，沉默寡言，发挥稳定，而林朗仍然是个兴致高涨的菜鸡，有惊无险地挂在许潜大腿上蹭蹭上分。
……
“叩叩。”
这边游戏胜利的语音刚刚响起，那边待客间的门就被笃笃敲响，随后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，林朗吓了一跳，不用猜都知道他是谁——这人长得跟许潜也太他妈的像了。
呸，瞧把孩子吓的。
应该是许潜像这人才对。
“许叔叔好！”林朗连忙站起来，笑着朝男人点点头。
“哎，小朋友你好，坐，坐吧，”男人把身后的门带上，“我是许潜的爸爸，许承礼。”
“最近怎么样？”许承礼坐在对面的沙发上，眼睛平视许潜。和赵蓉不同，他的目光没有那么锐利，但也就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。
许潜点点头：“还行。”
许承礼自顾自地笑了一阵：“你就跟我装大人吧，有问题也说没问题，哪次不是非得我一戳你才肯蹦哒？……算了，不说这个。你身边这个小帅哥儿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？”
“你想怎么向别人介绍我，初中同桌还是学音乐的朋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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