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拨片，”林朗慢半拍地回答，“我最喜欢的吉他手同款拨片。”
他把这个拨片吊坠从脖子上取下来，动作笨拙地缠绕在手指间，伸过去给许潜看：“我在演唱会现场买的，没舍得用，自己穿了孔挂在脖子上。”
三角形的拨片在眼前摇晃，黑绳松松垮垮地缚着骨节分明的象牙白色的手指，各指尖的弧度都有细微差异，那是按弦磨出来的一层薄茧，接触皮肤的时候，有种让人麻酥酥的粗糙质感——林朗张开五指，把手贴在许潜脸上，拇指和小指轻轻捏了捏他的腮帮子。
“你也没睡醒啊？”林朗的语调懒洋洋的，“盯着人手也能看这么久。”
许潜不想承认他悄么声地把林朗的手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，顺势装作刚醒的样子坐起来，转而夸赞说：“很帅。”
“谢谢，”这时候林朗接话又很快，他骚包地拨弄了一下发梢，“必须的。”
“……我是说拨片很帅。”
“一样一样，”林朗又把坠绳系回脖子上，拨片塞进衣服里，“专场演出的时候我去工业园那个livehouse看看他。”
“好像之前听你说过。你什么时候去？”许潜问。
“下下周三晚上。”
许潜“哦”了一声，是知道了的意思。
“……喂。”
林朗像慢动作播放一样缓缓朝许潜倾斜，然后扑通把脑袋挨在许潜的肩窝上。他的长发顺着领口溜下去，许潜红着耳尖，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抬手拨开。
“那天晚上我肯定回不来，你会不会好寂寞啊。”林朗问。他想，你如果要我留下来，那我不去也行。
但是许潜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：“不会，你去吧。”
……哼！
少浪费一张票的确是好事儿，而且林朗是真的很想去的。但与此同时，他又感觉很不高兴，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脾气。
他还没来得及发作，门外就一阵叮叮哐哐乱响，小废物嗷嗷吠一阵就没了动静。
“小废物？”许潜叫了一声，小废物没有应，他以为出了什么事，慌慌张张地下床，鞋都没来得及穿，一把打开门，入眼所见让他心态全面崩盘。
小废物蹲在地上，脑袋扣着一只塑料小碗，嘴里叼着半只拖鞋，地上是剩下半只拖鞋。这鞋非常厚实，有那么一瞬间，许潜甚至觉得小废物真有点儿能耐。
“怎么了怎么了？”跟着凑过来的林朗伸头一看，本来不应该笑，但没忍住，嘿嘿地乐了，“拆家啊，怎么回事儿？之前不都挺乖的吗。”
“可能是昨天没遛够吧，”许潜叹了口气，“小废物，过来。”
小废物听语气感觉不对，非常犹豫，但最终还是听话地凑过去，把嘴里半只鞋吐在地上，咧开嘴哈嘶哈嘶，甚至有点儿邀功的意思。
许潜：“……”
爱是想揍狗又收回的手。
他抬起手替小废物把脑袋上的碗给揭了，拨开毛看看它有没有把自己弄伤，确认无恙后，头也没回地吩咐林朗：“阿朗，随便揪一只抱枕来。”
林朗把抱枕递给许潜的时候，许潜正着手把两半拖鞋拼在一起。他接过抱枕，先给小废物闻闻，然后抓着抱枕把两半拖鞋分别怼飞了，小废物以为这是和它玩儿，兴奋地跑过来跑过去，把两半拖鞋又捡了回来，尾巴兴奋地晃动，蓄势待发，随时准备再捡一次。
“小废物，看爸爸这边。”许潜引小废物看过来。林朗抱着胳膊倚在墙边，他没养过宠物，不知道这是搞哪一出。他本来还站着看戏，突然琢磨出不对来，许潜是小废物的爹，又让它管自己叫哥哥——他妈的许潜，你敢擅自给老子当爹？
林朗又想发作，谁料许潜突然读条完毕，确认小废物看过来以后，他当着小废物和林朗的面，怒火中烧地把这只拍飞拖鞋的抱枕摁在地上暴揍一顿，揍了好一会儿才停手，然后把半只拖鞋怼到抱枕上，严厉地质问抱枕：“还啃拖鞋吗！还敢不敢？”
小废物在旁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，就连林朗都愣住了。直到许潜关闭戏精模式，把拖鞋一放，拍拍手站起来，小废物才敢凑过去嗅嗅闻闻，心虚地舔舔替它挨了打的抱枕兄弟，一抬头发现许潜盯着自己，尾巴一夹，呲溜窜到了林朗身后，委屈可怜的模样把林朗心疼坏了。
“瞧把人家吓的，”林朗蹲下来抱住小废物搓搓搓搓，“爱拆拆呗，一只拖鞋而已。”
“教不好以后有的是麻烦，”许潜推了推眼镜，着手收拾起了一地狼籍，“再说拆的又不是你家。”
“怎么不是我家？”林朗顺口回嘴完了才发现这的确不是他家，但还是要强词夺理，“咱俩谁跟谁，你家就是我家。”
听了他这个强盗逻辑，许潜一下笑出声来：“哪有白占便宜的道理？你得嫁过来才算数。”
林朗帮他把啃坏了的拖鞋远远投进垃圾桶：“啊你也不怕我把公公婆婆气死了。”
“你说得对，那我们私奔吧，”许潜笑着蹲下来安慰了一下小废物，重新把它哄得高兴起来，随口补充说，“亡命天涯。”
“真假的，我会相信噢。”
“真的。”
许潜披了一件大衣，给小废物系上牵引绳往门口走去，林朗愣了一下才问：“你干嘛去？”
许潜回过头来：“私奔去啊，亡命天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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